苏幕遮空

[多菲]聆听万物之声

文章索引

　　[多菲]聆听万物之声

　　一

　　这是一个剑与魔法的世界，有贪婪的巨龙，有神秘的精灵，有帝国争锋，还有数不尽的英雄与传说。

　　二

　　圣女失踪了。

　　这个消息不亚于在暗潮汹涌的水面投下一块巨石。

　　圣女作为神在人间的代行者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。光明教廷的圣女素来不会踏出圣城阿蒙一步，教廷宣称这是神只需信徒的朝拜，无须踏足圣城之外的罪恶之地。但实际上，这是对圣女的保护与监视。神只需要端坐于神座之上，教廷会在人间传播神的福音。

　　被严密保护的圣女为何会在圣城语焉不详的失踪，帝国思虑教廷是否会借由此事向帝国争夺王权，而魔法师塔戒备这是教廷要开启下一个无光时代的序章，那场魔法与神光厮杀的血腥百年战争。

　　各方势力对圣女失踪事件忧虑重重之时，圣城阿蒙传来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消息，圣城之心——弥诺希中庭遇袭，教皇重伤，红衣主教死伤大半，教廷元气大伤。

　　各方豺狼蠢蠢欲动，准备狠狠咬上教廷一口。同时，他们据圣城探子传来的情报得知，袭击中庭的是一个吟游诗人，柔弱的吟游诗人。

　　三

　　“请不要在我的坟前哭泣，

　　我已不在此处。

　　我是厄休拉之湖的风，

　　我是博纳密林的叶，

　　我是伊利克特拉的云。

　　我与海妖，与精灵，与矮人，痛饮高歌！

　　我的朋友，我的伙伴，我的爱人，

　　请不要在我的坟前哭泣，

　　我已不在此处，

　　我已奔赴远方。”

　　暖阳熏熏，午后的小旅馆没有多少客人，小旅馆家的孩子们围着店里角落，听着吟游诗人吟唱着英雄的传说。

　　这里是奥杜王国的提迈欧斯小镇，位于大陆之西，毗邻幽暗深渊。

　　吟游诗人掀开旧披风的兜帽，孩子们终于看见这位停留了数日的吟游诗人的脸，即使风尘仆仆，她也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。

　　她叫了一杯日升酒，这种酒的颜色从深到浅，从夜空的深邃到日升的璀璨光辉，所以取名日升酒。曾经只有贵族才能耗费粮食酿出的酒，现在在街边的酒馆随处可得。

　　小吉娜想，她的年龄不是很大，但肯定也不年轻了。她的眼睛，她的神态已经透露出来，和佣兵协会的洛克爷爷一样，这是一种坚韧又从容的眼神。

　　“你们知道这首歌吟唱了哪位英雄？”吟游诗人笑着问他们。

　　小劳瑞已经大声喊出答案，“这是讲大英雄塞缪尔的故事，他赶跑了邪恶的法师，打败了巨龙，娶到了公主，保卫了帝国！”

　　“没错，这首歌是讲塞缪尔的故事，但并不是大英雄塞缪尔，而是流放之人塞缪尔的故事。”吟游诗人对孩子们讲述了这个众人皆知的传说的结局。

　　“塞缪尔迎娶公主之后的第十天，他放走了一个被捕捉的精灵，帝国认定他叛国，国王审判了他，大英雄成为了罪人。塞缪尔被流放了，流放在莫测的时空之中。他服从了帝国的判决，在离别之前，他写下了这首《流浪者之歌》，也就是现在被传唱的《大英雄的战歌》。”

　　小劳瑞皱着眉，想要为大英雄辩解，“塞缪尔怎么可能叛国呢！他是如此深爱着帝国，国王的判决是错的！”

　　吟游诗人的声音依旧轻柔，“大英雄深爱着这片土地，深爱着这个世界。他的眼中看了天堂，可是却身处人间。”尾音中似乎包含着一声叹息。

　　这个小镇是她的最后一站，她很高兴在这里遇到这些可爱的孩子，即使他们不过相处了短短几日。或许她不应该告诉这些天真的孩子这个有些悲惨的结局，但是她还是说了。

　　信或不信就是他们的事情了，真相虽永远沉默，却不曾改变。

　　吉娜仰着头问，“那么大英雄的朋友，伙伴和妻子，他们在做什么？”

　　“他们踏上了寻找塞缪尔的旅程，再也没有回来。”

　　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了。

　　吟游诗人踏出旅馆。

　　一杯日升酒放在桌上，不曾动过。

　　四

　　“何等污浊卑贱之人！竟引诱圣女出逃！”高傲的红衣主教站在中庭之上，俯视着高台之下披着老旧披风的吟游诗人。

　　“她在哪里？”吟游诗人面对着重重包围的骑士，从容不迫地问道。

　　“圣女深感愧对神之光辉，前往万千时空中赎罪。卑贱之人，你需以鲜血来洗涤你的罪恶！”红衣主教说罢转身离去，一个被卑微如尘土的吟游诗人而已，杀了便是。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该如何利用圣女失踪这件事，夺取最大的利益，最好能把教皇拉下去。

　　红衣主教才走了几步，便听到背后传来那属于吟游诗人轻柔的声音，这是他生命最后听到的一句话，“何等傲慢之人，何等愚蠢之人，何等腐朽之人啊。 ”

　　这个教廷，如老树之根深埋地下，庞大而腐朽，它留不住神的荣光，也留不住此代圣女。

　　吟游诗人，也就是赵涵雅初遇叶琦菲之时，觉得她是一个公正的骑士，一个自由的佣兵，甚至像是追寻智慧的法师，唯独不像是光明教廷的圣女，有着盛大名声的的傀儡。

　　她说，神的时代已经结束，而帝国的时代也即将落幕。

　　这渎神的预言竟是从一个神职者口中说出。

　　赵涵雅不知道帝国时代之后会是一个怎样的世界，但是叶琦菲是如此相信且期待那个新时代的带来，那么她也相信着那个时代，会给这片土地带来好的变化，总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。

　　纵然赵涵雅得知叶琦菲踏入了混乱的时空乱流中，她隐隐明白叶琦菲并没有死去，就像多年前的塞缪尔。赵涵雅相信叶琦菲，比相信自己更加相信她。

　　那么，便让圣城阿蒙带着火与血成为新时代开启的号角吧。

　　而她，也将踏上寻找圣女的旅程，一如传说。

　　五

　　纳撒尼尔曾经是奥杜王国皇帝，死后化作栖息在幽暗深渊的魔龙。传说纳撒尼尔一世拥有一个无尽的财富的宝库，而这巨大的宝藏也随着他永远埋在了幽暗深渊。

　　总是有贪婪的人为了传说的宝藏进入幽暗深渊的深处，成为一具具滋养深渊的骸骨。

　　“距离圣城覆灭之日又过去了多久？”纳撒尼尔睁开眼睛问眼前的吟游诗人。

　　吟游诗人轻轻地抚平衣袍上的褶皱，对着纳撒尼尔微微颔首，“已近五十年了。南方分裂的土地上建立了一个新的国家，叫做联盟。”

　　这朵冻土上开出的花，微小却带着摧毁旧时代的力量。

　　耳边似乎传来悠远的钟声，昭示着新时代的来临，这是时间奔腾之声，传递万物之声，吟游诗人是万物之声的聆听者。

　　“看来你已经找到她了，你想借什么？”纳撒尼尔询问着赵涵雅。作为魔龙的皇帝，能借出自己的财宝，已经是对他人莫大的恩赐。

　　“请您让我借用万宝藏书阁的钥匙。”

　　“原来是去了星辰时空尽头的藏书阁。”纳撒尼尔了然。“藏书阁的规则是进入之人不予许离开。”那是一座象征着智慧之门，真理之处的坟墓。

　　“我已经等得太久了。”万物聆听者声音低不可闻，却坚定。

　　她见证旧时代的丧钟，新时代的曙光，帝国的覆灭，魔法的消退，最平凡不过的人民才是这片土地的主宰者。

　　六

　　万物聆听者穿过真理之门，放弃了与原有世界的联系，进入了千万亿分之一的可能性构建而成万宝藏书阁。

　　这里可以阅览所有的知识和智慧，付出的代价就是永生不得踏出真理之门。有人终生追寻着进入此处的可能，也有人称之此地为真理的坟墓。

　　无论这些评论如何，都不及万物聆听者眼前之人——身着黑袍的锐利明艳女人，但她的眉目却格外温柔，像湖水与刀锋，她是曾经的教廷圣女。

　　“欢迎你的到来，真理的追寻者。我是万宝藏书阁的司书。”圣女阁下一眨眼睛，整个人鲜活起来，“我是如此期待又不希望你的到来，我亲爱的挚友。在此之前，我们不应该来杯日升酒庆祝一下我们的重逢吗？”

　　赵涵雅用指头推开挨近了的叶琦菲的脸，笑骂道，“我可是真的不能接受你挚爱的日升酒。但是日升酒已经摆进了大小酒馆里，想来，是很多人都喜欢的。”

　　“那真是太好了。”

　　七

　　一个失德流放的圣女与屠杀圣城的吟游诗人。

　　这是历史。

　　圣女用永生的代价换取了变革的可能性。

　　吟游诗人用血与火吹响了新时代的号角。

　　这是历史的真相。

　　这也是故事的结局了。

　　END